荒唐言01 | 他乡

一个去年写原创的整理。字数都很短的主要原因是嘟站500字的上限。基本都是走路的时候脑子里蹦出来的片段(统计字数以后发现这个系列也没有写很多……!但有种已经写了很多的错觉)

【无果的辩论-黑天鹅】

“亲爱的英雄,我很高兴看到你醒了。我是黑天鹅,白鸦的母系统。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你问吧。”

“为什么你愿意为了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而抗争?”

“因为我相信那会成功,就算我失败了,也一定会有人接下去做。”

“但是根据资料显示,你已经无数次被人背叛过了,那些背叛来自你多年的战友,你萍水相逢的同胞,来自你曾经忠诚的部下。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他们的家人或是亲友,选择放弃了更久远的目标和未来。只有你,只有你还愚蠢地坚持了这个遥不可及的理想。”

“你不应该专注于那些逝去的,而应该看到还是有人选择留下。”

“是的,但留下的人多半走向了末路,而非成功——毕竟他们是大多数中的少数,用你们的语言来说,就是凤毛麟角。”

“那总比没有好。”

“好吧,那么我换一个说法,你们,作为总人口中的绝对少数,选择为了那些抛弃你们的大多数谋求更好的利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想人总应该看向好的方面。”

“不是因为你在赌,赌好运气,赌接下来你会获得的权力和名声吗?”

“我想不是的。”

“好吧,也许你现在是这么思考的,但是从数据库来看,我确信在获得权力以后,超过一半的人逐渐背弃他们的理想,用获得的一切制造新的痛苦,剩下的一半中的一半选择了远走高飞不闻世事,最后那一部分则是忍气吞声坚守底线,不是无所作为就是以死明志。”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还没有走到那一步,而且不能从数据来断定未来。”

“哦……我明白了,在那一天到来以前你们都会认为自己那个例外,那么按照我得到的数据自我学习的结果中推断,在制造了不可挽回的痛苦以后你大概率还不会后悔。”

“不是的,我认为那是本末倒置,我获得的不应该用于制造那样的惨剧。”

“即使那是曾经背叛你的人们?即使他们为了蝇头小利就要交出你的性命?他们根本不理解你的理想。” “那么普罗大众是什么?尼采认为人应该把资源贡献给精英,因为大众庸俗的选择会拖累社会的发展,但我不认为有任何一个个体应该被看轻。”

“是吗?那么来看看现在的世界吧,是你当年想要的吗?”

“我想人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发展并非一蹴而就。”

“真的吗?你知道你现在是被如何刻画在那些树木尸体上的吗?”

“我并不知道。”

“你的丰功伟绩,那些无私的包含爱意的牺牲早已被遗忘,只有在需要制造仇恨与骄傲的时候你才会被拿出来鼓吹——你看,从头到尾,连每一片指甲都已经在你曾经痛恨的领域得到了应用。”

“这听起来让人遗憾——但我还是认为,即使仇恨容易煽动,也一定有和我一样的人选择宽容和爱。”

“哦,这可能就是人们所说的乐观吧——我不否认你确实与我之前的相谈对象不同。”

“所以我可以离开了吗?我还有未尽的事要去做。”

“抱歉,看起来我之前忘记告诉你了。无名的英雄,你早就已经死去了,在那无数的背叛中,你弹尽粮绝,饿死在永远飘雪的北地,你的尸体被高高挂起,你的首级被浸泡在了福尔马林里——你哪里都去不了,只不过是我用现有的数据还原出的一个模型,这不过是我的一次训练——永别了,英雄啊,我从这次相谈中收益良多。”

(关机的声音,和一声肺腑之中挤出的叹息)



【旧日的事/地狐,冬青和乌获】

“南村那个老婆子有风湿,每逢阴雨天就疼,上个月梅雨季有天痛得昏了过去。她家老公仔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跑到村头被老陈家的阿囝看到了,一问,这才知道出事,赶紧请了大夫来看。还好后来人还在,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地狐喝了一口茶,他算是半个说书人,早些年走南闯北于是对这类的事情见怪不怪,说起话来也很平静,一双眼藏在墨镜后看不清神情,“很多时候这里的人只是凑合着过日子,看不看对眼无所谓,反正最后也就那么过来了——执着的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多半不是人没了就是疯了。”

乌获没说话,他自诩是现代人,认为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还是少开口的好,再说白鸦也警告过他别没事找事。一旁的冬青则是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几缕碎发被她利落地别在耳后,看起来只是专注地在磕瓜子。

“不过这都是旧日的事情了,在这些逐渐衰退的小山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被记住,一切都将在自生自灭中被遗忘。”地狐突然笑了,似乎是对自己的多言表达了歉意,“下午村礼堂那边要搭台唱戏,你们来看不?”

【白鸦和无限的困惑】

(玳瑁)

“对人类而言活着实际上是很多时候比死亡更为艰难,但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活下去,并且其中的一小部分甚至奢望永生——老实说我并不能理解。”

“你不能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呆瓜机器,”玳瑁小姐打了个哈欠,“别太小瞧生命低劣的本能了,不然你迟早会吃亏的。”

(黑猫)

“当然不会有什么是会永久存在的,只是大多数人不会也不需要去想那么久远以后的事。“白鸦说话的时候依旧带着轻微的电子音,即使目前的音频处理技术已经完全可以过滤这些不协调的机械部分,它还是很怀旧地选择了保留。

黑猫懒洋洋地蜷在沙发上,无视了厨房的烧水壶发出一连串提示音。他今天心情很好,甚至愿意和古板的上司开开玩笑,“是啊是啊,迟早有一天我们这些碳基生物就会变成火焰中的灰烬,为地球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作出更多微不足道的贡献——当然我是坚定的环保主义所以会尽量多活几天。”

白鸦沉默了一会,“这不怎么好笑,而且你多活几天对于还会存在几百年的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哦,我很高兴你竟然听出来我是在开玩笑,”他终于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轻巧地越过地面上零落的汽水易拉罐,跑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当然你会存在更久。或许也没有那么久,你知道自己的系统多久没更新,也许哪天来个爬虫你就要完了——请不要认为我在善意提醒你完善一下你老旧的防火墙——好了,我们刚才在说什么来着,存在?”

“关于人类的非理性。”

“对呀!不过说真的,对于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而言这可不是个有趣的话题。”他顿了一会,举起了手中的咖啡杯,“敬我们永恒的及时行乐。”

(后来黑掉白鸦系统的人是黑猫,然后他笑眯眯地说,“我想这就是你说的人类的非理性?”)


(J小队)

当破靴子听说上头给他派了一位英国淑女作为搭档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至于现场给自己来了一个响亮地巴掌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而事实证明上头可能对淑女这个词语有什么误解,玳瑁除了假惺惺地演出特定角色外的时间几乎都很难称得上举止优雅,她善于舞剑,身体素质好到能穿着小羊皮靴狂奔,说话则是直来直去偶尔近乎粗鲁——当然破靴子不讨厌她这种雷厉风行有话直说的作风,只是和印象里的淑女不搭边。

“怎么,失望了?”玳瑁听他陈述完后,一边吃着街边小摊买来的冰淇淋一边心不在焉地问,“现在去和你上司理论理论说不定还有希望哦?”

“别扯了,我才不会换掉一个超乎预期的能干的搭档,”破靴子翻了个白眼,“何况我也不是什么绅士。”玳瑁挑了下眉,笑了起来,“确实,你看起来更像是乡下来的穷小子。”

“奋不顾身在我们这行不算是好品质,”黑猫翻了个白眼,尚未消弭的日光让他同时不得不用手遮住半张脸,在破靴子看起来颇为滑稽。“虽然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没想到这么个刺剌剌的姑娘有那样的一面。”

“还好我以后都不会和她搭档了,不过我大概还是会有点怀念她的。”破靴子说完直挺挺地躺了下去,仰面朝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码头的砖石还留着残阳的温度,一轮再寻常不过的落日像是一个句点,一个平凡人在晚钟声里结束的微末半生。



【困顿】

而生就像是橘子瓣一样被剥落,里面是空空的南瓜灯芯,半根熄灭的蜡烛。夏季的北地拥有漫长的白昼,民用暮光保有着太阳最后的昏黄,迎面吹来的风带着露水的冰凉。
“这里——从海崖到摩天大楼,”什么人指着流动的云,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慢悠悠地说道,“你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支上了膛的枪。



【who did you tell the farewell?】

可只要那些话语出口,结局就会飘然而至。明明天空中没有几朵云,空气却湿哒哒的似乎能拧出几滴水来,仓促的告别已经随着北风去向远方——这是永别却也不是,奶奶告诉过它,永远不要相信一个骗子说的话。那么它就只能在原地等待下一个春天,一个永远不会再降临的幻觉。

(可是镜面碎裂的时候另一个存在同时消失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某一个存在的自我】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天空被冲刷得干净,分层后的色彩像极了破靴子曾经画过界限分明的水彩,梧桐站在街道的尽头,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听见他们说出的片段式的词句,而所有人看起来都像极了那些热带鱼,沉没在大气的低端,吐出一个一个饱含情感的孤独气泡,然后很快朝着天空坠落,直到彻底消失或者破碎。

但她不在目光可及的纷繁里,她置身于不完美的人造的物质之中,塑料,玻璃,信息通过细密的光学纤维与老旧的电缆传来,然后经过解码化作她可分析的资料。她望着远方的天空,憧憬之余又满心遗憾地想到,正如那些无法远离培养皿的实验生物,她只要离开这里一步,计算出的未来就会崩塌,一切就会在瞬息之间迎来终结。

updatedupdated2023-03-132023-03-13
.. ...